木扎提湿地的夏天
慵懒的黄牛走过布满水渍的草甸,硬邦邦的牛蹄子在草甸上戳出一串浑浊的小水坑。黄牛回家了,小水坑里的水清澈了,它们就像木扎提湿地的眼睛,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蓝盈盈的天空……
静静的木扎提河
7月初的塔里木盆地骄阳似火,我要寻找一个清净凉爽的地方,洗刷浸入骨髓的酷热,不曾想,转眼之间,我就陷入面积19.2万亩的木扎提湿地。于是,有了开头的文字以及随后我所了解的木扎提湿地。
在过去的几年中,我只知道木扎提河是流经拜城县的一条大河,进入新和县境内之后,木扎提河的名称改为渭干河,最终这条河携带着年径流量接近22亿立方米的水汇入了滔滔塔里木河。或许是地势平坦的缘故吧,汛期的木扎提河,除了河水比较浑浊之外,并没有人们想象的一泻千里的气势,在我看来,木扎提河更像一位呵护这片土地的温柔女子。
木扎提湿地,准确的称呼是木扎提河流域湿地。木扎提河闯关过隘,进入库(库车)拜(拜城)凹陷之后,平缓的河道以及河道两侧肥沃的土地,为湿地的形成提供了条件,也正是这个原因,木扎提湿地呈现出沿河分布、狭长弯曲的特性。湿地中不仅分布着众多草本和木本植物,还游荡着大量的动物。
我来到湿地时,温巴什乡养鱼人陈罗德,头顶草帽,手里握着一根顶部系着红布的长竹竿,站在长满野草的鱼塘堤岸上张望着,他正在巡视他的鱼塘。陈罗德巡视鱼塘防备的是鸬鹚。这个季节鸬鹚的数量是最少的时候,如果在春天,周围上千亩鱼塘的养鱼人,从早到晚一刻都不敢放松,吹哨的,敲鼓的,扯开嗓子吼叫的……总之,为了防止成群的鸬鹚从天而降,钻进鱼塘抢鱼,人们把能想的办法都使出来了。今年春天,有家鱼塘的主人一时疏忽,结果数百只鸬鹚钻进了鱼塘,不到一小时,一口鱼塘里的几千尾鱼苗变成了鸬鹚的美味。
每年春季,冰雪刚刚融化,天鹅、野鸭、鹈鹕、水鸡、灰雁、鹳、鸥等水禽就赶到了湿地,它们嘹亮的叫声,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也不会停止。它们要么将这里当成了迁徙途中的临时歇脚点,要么找一处隐蔽的草丛安下家来。进入5月,水草漫过人的脚脖子的时候,你在湿地间行走,草丛里冷不丁就会蹿出一两只惊慌失措的幼鸟,你还没有回过神来,“扑通”一声,幼鸟便潜入了纵横连片的水坑或者水道逃之夭夭了。
泉水与女人
吐拉罕·阿别特把毛驴车停在公路上,自己提着两个塑料壶,小心翼翼地踩着陡峭的路基,下到公路对面的湿地打水去了。这一会儿,我才注意到穿越湿地的公路像一堵坚硬的墙将湿地分成了两部分。我在湿地的这一面,吐拉罕·阿别特在湿地那一面。
顾不得脚下湿滑松软的草地和泥水,我径直向公路走去,即将爬到公路上的时候,我看到对面的红头巾,接着吐拉罕·阿别特的身影出现了。我对着吐拉罕·阿别特喊了一声,意思是让她等等我。吐拉罕·阿别特站在碧绿的草地上,疑惑地望着我。下公路的时候,脚底下一滑,我险些栽下路基。
吐拉罕·阿别特是温巴什乡农民,早晨她赶巴扎路过湿地的时候打了两壶泉水,现在要回家了,她得把空壶装满水带回去,因为这里的泉水是甜的,凡是住在河对岸温巴什乡的农民经过湿地,多多少少都要打一些泉水,这是一种习惯。
汛期的木扎提河流淌着一河泥汤,依偎着河水的湿地却是一个草绿水明的世界,如果你喜欢,随意挖个小坑,涌流的泉水很快就能够淘尽泥沙,用一汪清凉的碧水满足你的心愿。不过,你根本不用花费这样的周折,何况这种行为对湿地还是一种破坏。公路沿线的湿地上,前人挖好的清泉足够你饮水嬉戏。
塑料壶装满了,吐拉罕·阿别特向脑后抹了一把头巾,掬了一捧水,痛快淋漓地扑到脸上,她的这个举动让我产生了随便找个水坑,在自然的环境,沐浴着阳光,洗个澡的念头。
洗澡还是一个念头,蚊子倒来了,这些贪婪的吸血鬼,先是透过衣服悄悄发起进攻,等我察觉之后,大大小小的蚊子便不顾一切地向我扑来。连拍带打折腾了一会儿,效果并不明显,急中生智,我点燃一根香烟,总算逃过一劫。从湿地返回拜城县之后,我猛然反应过来,午后是不应该有蚊子的时候,我遇到蚊子只能有两个解释:要么是我走进了蚊子的家,叨扰了它们的清净,引起蚊子的报复;要么就是木扎提湿地的蚊子数量太多,竞争过于激烈,以至于许多蚊子午休的时候,有些却还在观察周围的猎物。
黄牛与小鱼
慵懒的黄牛走过布满水渍的草甸,硬邦邦的牛蹄子在草甸上戳出一串浑浊的小水坑。黄牛回家了,小水坑里的水清澈了,它们就像木扎提湿地的眼睛,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蓝盈盈的天空……吐拉罕·阿别特说奶牛吃了这里的草,产的牛奶特别好。
木扎提湿地植被种类繁多,其中草本植被绝大多数是优质牧草,因此,绵延数十公里长的湿地,历来就是拜城县最重要的夏季草场。三三两两的黄牛在草甸上闷头啃着草,我向着距离我最近的一头黄牛走去。这种景象让我想起童年时代,在故乡的湿地间追逐黄牛时的情景。表面上温厚老实的黄牛,骨子里也有欺负弱者的因子。在一群聒噪的孩子面前,黄牛尽管不甘心,但是,为了不受影响地享受嫩草的美味,黄牛会趟着泥水,躲到清净的地方眯缝着牛眼继续就餐。如果是一个孩子戏弄黄牛,结果往往是相反的。我就经历过这样尴尬的事情。
同伴们在河里捞鱼,我偏偏对草地上的一头黄牛产生了兴趣,呼喊着跑向黄牛,没有想到黄牛掉转头来,乜斜着牛眼竟然直愣愣地盯着我,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我壮着胆子,继续向前,黄牛的眼神分明发生了某种变化。从这以后我领教了牛的厉害。
木扎提湿地似乎随处都流淌着人类童年的记忆。观察黄牛的空隙,我低头扫了一眼脚下的浅水沟,清澈的水里竟然游弋着一群小鱼。从湿地距离县城的情况来看,这里不过处于城市郊区罢了,小水沟里尚且分布着一群一群的小鱼,那么木扎提河以及遍部湿地的大大小小的水坑里的情况会怎么样呢?
拜城县林业局干部告诉我,木扎提河以及湿地的水洼里还生活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新疆大头鱼。据说,这种曾经广泛分布在塔里木河流域的珍贵鱼种,目前,也只有在木扎提河流域能够见到。这种说法可能存在谬误,但是,木扎提河下游的克孜尔水库是全疆最大的大头鱼繁育基地却是事实。
长满野草的稻田
据说,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木扎提湿地的核心区域,通俗地说,也就是这一带浓缩了温带干旱地区湿地所应有的典型特征。草甸、水泊、水生植被、鱼类、鸟类等等,总之,我所看到的木扎提湿地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的世界。
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些例外。湿地上还分布着一些长满野草的格子状区域,远离木扎提河的草地上,还有一条同样长满野草的长沟。这些东西可不是自然形成的,它们是人类补偿自己的过失留下来的记忆,或者可称之为我们认识了湿地之后,对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的一种反省。
土地和水是人类赖以生存的重要条件。历史上,我们围绕着土地和水发生的争执不胜枚举,何况是面对广袤的湿地,我们自以为是取之不竭的大自然。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居住在木扎提河两岸的人们把目光投向了沿河分布的湿地,不久,水稻田出现了,鱼塘也出现了。为了排出积水种植旱地作物,有些村民开始在湿地上挖排水渠。幸好人们及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稻田开垦出来没有几年,许多村民在收割完最后一季水稻之后,便放弃了这些肥沃的水田,随后野草又迅速夺回了自己的领地。排水渠从开挖的那一刻似乎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木扎提湿地沿河呈带状分布的情况,注定了湿地隶属于拜城县多个乡镇村落的现实,一个村庄要想在低洼的湿地上开渠排水,营造肥沃的旱田,势必牵扯到其他乡村,其难度可想而知。这种情况对于当地村民们来说,肯定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但是,对于整个湿地来说却一件幸事。
近年来,随着人们生态保护意识的提高,拜城县加大了对当地湿地的保护工作,木扎提河流域湿地被列入了《新疆湿地保护工程规划》之后,该湿地的保护工作终于走上了法制化轨道。湿地保护是一项长期的工作,未来几年,拜城县将把木扎提湿地建成良好的自然生态保护区。
上一篇:北方池塘半滑舌鳎网箱养殖试验
下一篇:小青年养特种鱼成千万富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