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振翅一飞高
陆延青,1971年生,1996年获南京大学物理系博士学位,同年留校任教。2000年赴英深造,2006年,返回母校任教,作为南京大学闵乃本院士团队的主要成员,曾荣获2006年度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荣获第五居“江苏青年五四奖章”。
现任南京大学教授,IEEE激光电光分会及通讯分会的高级会员,多种国际刊物特约评审人。主要研究领域为介电体超晶格材料及其声光电应用,先后在《科学》、PRL、APL、IEEE PTL等重要刊物上发表SCI论文40余篇。
年轻的面庞,简约的装束,沉静而内敛的外表下遮掩不住青春的智慧与光芒。乍一看好像是名在读研究生的陆延青,其实已是南京大学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之一,同时也是2006年度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获得者中最年轻的一位。今年,陆延青刚刚36岁。
兴趣:科研的动力
1987年,陆延青以优异成绩考入南京大学物理系:1991年,考上闵乃本院士的研究生并提前攻读博士学位,1996年顺利获得凝聚态物理博士学位。一气呵成的10年苦读,让陆延青对物理的感情与兴趣日渐深厚。
可是,因为当初对物理的“冷淡”,陆延青差点与南京大学物理系失之交臂。陆延青从小语文、数学成绩拔尖,读中学时,他对语文、数学的兴趣更是有增无减,经常在全年级考第一,可是对物理却不太感兴趣。
到了高三填报志愿时,陆延青想“要么去做科学家,要么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他想填计算机专业。就在高考前几个月的一个课间,陆延青被告知有位南京大学的教授找他。见面后,那位老师亲切地告诉他:“你的志愿填得不太好,南大物理系的理论物理专业很好,你就选这个专业吧!”对“教授”崇拜不已的陆延青当时非常激动,尽管对“理论物理”一头雾水,还是当场重新填写了一份新的志愿表,郑重其事地将第一志愿改成了“理论物理”。回到家中,陆延青把改志愿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也不知道“理论物理”是怎么回事,就帮他查了一通,高兴地告诉他:“那些造原子弹、导弹的都是理论物理专业出身。”
就这样,陆延青顺利考入南京大学物理系理论物理专业。
4年中,陆延青凭借聪明与勤奋,一路学得轻松愉快,尤其是中学里打下的计算机编程基础在他做本科毕业论文《高温超导体的角分辨光发射谱研究》时充分派上了用场。这个工作使他第一次把名字变成了铅字,与导师董锦明教授合作,发表了生平第一篇SCI论文。这也更加激发了他对研究工作的兴趣。
在《科学》上发表论文带来的激励
考上闵乃本院士的硕士研究生后,陆延青又顺利通过考试提前攻读博士。闵乃本院士让他用晶体生长的方式来制备介电体超晶格材料。这时,闵乃本带领课题组已将介电体超晶格材料的研究做到国际前沿,这一研究在国际上正处在由冷转热中,国际竞争的压力越来越强。
“生长晶体非常辛苦,电源很吵,在我们实验室附近,收音机收到的就是晶体生长炉的中频电源声。由于水电不稳,要值夜班。”让陆延青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当时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把料配好送进炉子,烧到1000多度时使之溶解,再按照研制的生长工艺,将玻璃一样的晶体从高温溶液里长出来,整个过程需要一二十个小时。为了随时了解并调节晶体生长的情况,陆延青值夜班时得不停地站在观察窗前监控。由于经费有限,他们设计、搭建了一台单晶生长炉,连最后的油漆也是自己刷上去的。
刚开始,单调的长晶体让陆延青感受到的是一种梦想与现实的反差,以及这种反差带给他的郁闷:原以为进入闵老师的课题组就可以做出漂亮的工作,成就当科学家的梦想。谁知天天长晶体的工作,枯燥无味,尤其是那台炉子在工作时发出的连续嗡鸣声每天吵得他头昏脑胀,无心做别的事。可是,轻易放弃或退缩根本不现实,因为导师闵乃本严谨严格的治学要求,课题组浓厚的学术氛围都“逼”着他要在长晶体之余有所思考、有所追求。“那段时间没有人逼的话很容易废掉,那几年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很有收获。”
就在1996年留校任教不久,25岁的陆延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作为固体微结构物理国家重点实验室的一个科研小组负责人,他要带领同行者在科研的茫茫大海中找到正确的方向。“可是,到底应该选择哪个课题开展研究呢?”这时的他,一边承担着“863计划”的研究任务,为介电体超晶格的设计、制备与应用紧张地忙碌着,一边苦苦寻觅研究突破的方向。此间,陆延青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开展合作,成功发展了铁电材料表征的微波近场显微术,该项重要成果于1997年发表在《科学》杂志上。陆延青因为是南大合作方的主要贡献者受到嘉奖,但他站在领奖台上却高兴不起来,一心在想:“何时自己能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在《科学》上发篇像样的成果!”
突破就这样不期而至:1998年,陆延青和同事去中科院上海技术物理研究所开会,临睡前仍然沉浸在苦苦的思索中。这时,同屋的同事偶然说起香港科技大学沈平教授问过“声学超晶格的谐振频率有多高?最高能有多少?”
此话一出,犹如电光火石,顿时惊醒了陆延青沉睡中的灵感声学超晶格的“声波”和晶体里的“声子”到底如何关联?多年来不得其门而入的陆延青仿佛一下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变得异常激动。此时,同事已酣然入梦,他却毫无睡意,直到天明。顺着刚才的思路一路想下去,困扰他多年的难题终于迎刃而解:声子晶体可以从声学超晶格的层面去做!从上海一回到南京,陆延青就开始四处查文献、找资料,并向物理系的有关教授请教,终于成功实施了自己提出的“离子型声子晶体和极化激元带隙”的开拓性研究。他成功利用自己擅长的晶体生长技术制备了离子型声子晶体材料,研究了微波波段离子型声子晶体所独有的长波光学性质,开拓了在微波波段介电体超晶格研究的新领域。
在闵老师的指导并具体参与下,陆延青等人的《离子型声子晶体的光学性质》论文发表在1999年的《科学》杂志上。随后,这一成果相继被评为“中国基础科学研究十大新闻”、“中国高等学校十大科技进展”,并在中国科学院主持编写的《2000年科学发展报告》中入选“1999年度中国科学家具有代表性的研究工作”。
出国转型先苦后甜
2000年,陆延青来到了美国阿肯色大学,帮助那里的教授搭建晶体生长炉,在那8个月里,陆延青重操在南大的旧业,轻车熟路地研制仪器,生长晶体,发表了2篇高质量论文。圆满完成预期目标后,陆延青在朋友的引荐下进入当时美国光通讯业界著名跨国元件商Chorum Technologies公司工作,这也是他第一次走出校门、涉足工程技术领域。
初进公司,陆延青是公司的光学工程师,给工程总监当助手。一旦有了自认为很好的点子,陆延青就写方案、提建议,结果却总是被工程总监无情地“枪毙”。刚开始,学物理出身的陆延青以为读一些最新的科技资料再加上自己的聪明,提出一些新的点子就行,可是后来被“骂”得多了他才领悟到:公司需要的是市场导向,而这与他以前研究工作时的学术先导正好相反。他的这些点子虽然新,但不着边际,基本都不现实。但庆幸的是,就在“被骂”的过程中,工程总监发现陆延青勤于思考也很能干,能够把他提出的产品从概念落到纸上于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陆延青主持系列新产品“可调多通道波分复用器件”的研制与开发。当原理设计和光学设计的双重任务一起落到陆延青头上时,总监只扔给他三张软件设计光盘和一句话“你自己学着弄吧”,便等着他交差了。
“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陆延青开始拼命地自学,比别人付出双倍的时间与精力,几乎天天泡在办公室里上网查资料、看专利、想点子。
最后,当组装出来的产品原型与他的设计全面吻合时,陆延青高悬的一颗心才落下,兴奋不已。由于光通讯泡沫,当时公司已几次裁员冻结调薪,他却因为工作业绩优异,由CEO特批涨了1万美元的工资。
2005年10月,公司任命陆延青为它的中国子公司光圣科技(宁波)有限公司的首席技术官(CTO),领导光收发器中光学次模组的研制与生产。当陆延青在工业界的发展愈来愈好时,他却在2006年秋选择了回到母校。“即使在国外的那段时间,我也没有真正离开过南大,而是一直与闵老师研究组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并直接参与一些研究工作,因为南大有我的牵挂。我归国之心早有,虽然在美国时国内就有一些单位开出很好的条件让我过去,但闵老师说我更适合南大,于是我选择了回来。其实,闵老师也有同样的经历,上个世纪80年代在美国已有相当好的发展机遇,但他还是毅然选择了回国,当时中美各方面的落差更大。闵老师是我们的楷模。我想,作为一个根深蒂固的南大人,既然自己在学术界与工业界都有一些工作积累,我应该利用这些难得的经历,为南大的应用技术研究做一点事。”陆延青平淡的言辞之中真情流露。
因为年轻,所以有活力:因为喜欢,所以有动力:因为牵挂,所以不后悔——这就是朴实率真的陆延青,一个不断翻越科学峻岭的年轻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