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
策划 《课堂内外》高中版
执行 纪渝洪 刘 洋 文沛霖 包明明 王湘月
01 窥行广州
张文婕
广州,一直被外来人奉为“搵钱”的天堂,也一直是外来者的寻梦之地。“生活在别处”,我们总期望另一种经验外的生活经历,当真的生活在别处时,我们才恍然,羁旅在外,“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乡”。
我每天的生活,都进行着与广州人无异的生存法则。说粤语,吃粤菜,听粤剧,广州人的生活美学早已融入我的体内。但我不想重述一些随便在旅游书里就能翻到的广州,我想展示的,是以我眼看广州,以我手写我心的广州。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恨不得有多远飞多远的女子。我说不清楚我对广州的情感,既厌恶它的市侩,又倾情于它的岭南文化;既不屑它的纸醉金迷,又庆幸为此提供了丰富的城市功能。或许就是因为这种说不清的纠结情绪,让我毅然选择留下。今年的艺考,我全部选的都是广州本地的学校。
这次写广州,是我写作的一个重要转折。必须承认,这是开始,而最好的还在九曲回廊后。
第一章 一杯热白开的世故人情
从清远坐大巴去广州,只需一个多小时。高速公路缩短了城市与城市的距离,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很容易沦为一种单纯空间物理位移,而看不到不同城市之间质的变化。高速公路无限延长,所有的命运安排都显示在一张车票上,准确无误。
大巴在流花车站停下,附近是广州火车站。作为一个出发点和终止点,人与人之间存在太多的可能性,彼此之间只有擦肩而过的一面之缘。不会有交谈,即使只是身边的距离。大城市人的警觉性会迅速分辨出彼此的异质,并呈现一副疏离冷淡的面孔。
我走进文华居,一间看起来高雅舒适的餐厅。点了一碗热粥,我让服务员给我上一杯热白开,她竟冷言说:“这里没有热水供应服务。”我说:“那我‘买’一杯热白开总行了吧?”服务员不急不慢说:“这里没有热水卖。”她又“好心”建议道:“要不你要瓶矿泉水吧,我给你拿到微波炉叮热。”我一愣,欲开口,却半晌无言,只好暗自发笑。拿瓶装矿泉水到微波炉叮热,这种做法还真是闻所未闻,的确是高级餐厅的高级待遇。最后,我终止了这场没有意义的对话。我的内心遭到一场寒潮风暴,一池萍碎。
现在的广州年轻人,宁愿把一瓶矿泉水大费周折地拿到微波炉叮热,也不愿意“出卖”自己的情分。这样一种疏淡的态度,让我觉得她站在面前,却相隔千万里。在广州,我从不向年轻人问路,因为害怕被拒绝。那次我从云南回到广州,正着急询问路人地铁站如何走。可我出口便是一口普通话,还没来得及更换成粤语,年轻的女士,或许看到我大包小袋,以为我是外地人,就连忙摆摆手,急急走开。那一霎那,站在烈日底下,内心波涛浪涌。我不由得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在自己家门口,为什么不说粤语?
我深深为在广州的“外来人”感到难受。广州人普遍有种“排外”的情感,强烈的地域观念和文化优越感,使他们面对外来人,总多了一份居高临下之感。广州人只会通过粤语来构成身份的认同感,语言成了等级关卡,随时暴露出自己身份的同时,也遭受到不同的等级待遇。
我在想,广州能在经济上有佛祖般包容阔达的度量,海纳四方,为什么却在文化态度上,不能多一分人情味,少一分白眼呢?
第二章 繁华背后“城中村”里的人们
我的身份,在广州不需要得到验证。
这里是一个庞大的地球村,拥有优越的地理位置、经济实力和历史根源。中国人口的巨大压力,在广州得到充分证明。这个几百年前形成的商埠之地,每天流动着几百万的流动人口。人口的严峻形势,比任何一个大城市都要突出,不容忽视。
在广州,大量外来工被迫生存在广州遍布的城中村里,其中一条城中村石牌,附近就是天河的高新开发区,短短的几十米,跨越的竟是繁华至极与简陋无比。这里住房便宜,条件简陋,楼与楼之间间隔极小,屋内阴暗潮湿,环境肮脏,外加岭南地区的气候潮湿,令平房看起来更加的逼仄、阴冷。有谁会知道,许多写字楼的高级白领或是外来企业家,在来广州寻梦之初,便是住在这里。
如今看起来美丽富饶的广州大学城,占地面积达到43.3平方公里。你可曾知道,几年前这里有十多个城中村,缓解了不少城市农民工的住房压力。为建大学城,迁走了十几万原有居民,所幸的是,由于村民的反对,使4条城中村如今得以保留。
我曾在大学城的北亭村住了两个月。在这里,很少能看见青壮年的身影,他们都外出打工,剩下的多是老弱妇孺和留守儿童。
去年冬至,我一个人在大学城的北亭村度过。晚上9点,在巷口见一补鞋匠仍在缝缝补补,橘黄的灯光正好打在他脸上,两鬓发白。我毫不思索地拿起相机咔嚓一声,闪光灯惊动了在我面前的补鞋老人。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苍茫,又暗自低头做事。
我慢慢走到他身边,装作要补鞋的样子,坐在他的旁边。见他一针一线,手法娴熟。不一会功夫,便补好了一双鞋子。他抬头,把鞋子递给面前的男子。收钱,找回零钱给对方,嘴角微微一笑,似是表达感谢。
他注意到我一直在看着他,用一口湖南口音问我:“你的鞋子哪里坏了?”
我有些窘迫:“没有……就想看看你怎么补鞋。不影响你吧?”
他笑了笑,橘黄的灯把他额头上的皱纹刻画得一清二楚:“不要紧。”老人看了看我:“你有19岁了吧?”老人忽然的问题,出我所料:“嗯,刚过了19。”
他看了看远方:“我女儿也和你这么大咯,没有你高,她显得瘦些,小时候就经常不吃饭,老说要减肥。她出去打工,说要给我住新房子。现在都不知哪去了,都三年没见咯。”
面前的老人,寒风中更显得单薄,我一时无语。
走在广州的城中村,随处都可以看见老人小孩。我抬头,看到城中村里挨得紧紧的水泥房,你可曾知道,每一户人家都有一个梦,每一盏灯下,都有人在等候着寻梦的人归来。
第三章 骑楼,消失的岭南文化
我明明知道如今上下九一带,已不同于自己想要探寻的一百多年前的骑楼,可最后还是执拗地来了。人总是期望自己私下认可的价值在现实中兑现,即使最后得到的只是片刻满足,或虚假抚慰。
站在上下九的交接路段,我只想到一个词——过江之鲫。巨大的喧嚣声、买卖声充斥着周围的空气,骑楼建筑下全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各式各样的商品和水泄不通的人流。人们带着强大的欲望而来,企图在这座城市掠取更多廉价、前卫的商品,来彰显自己对潮流的把握,满足自身的虚荣。骑楼不是他们的目标,只是一个具体地点,进行一场钱货交易。
骑楼从此失语,冷眼旁观。一百多年前的骑楼成了一个个缅怀的建筑名词,时间的远离,切断故事的延续性。我们所看到的,仅仅只是骑楼的光影。
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广州近代建筑的发展经历了西洋建筑的移入、传统建筑的复兴以及现代主义建筑的兴起等阶段,广州骑楼,就是在这时代派生出来,并不断自我修改。放任“拿来主义”之外,因地制宜结合了南方天气潮湿多雨、商业楼宇密集等情况,注入本土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