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琳·哈雷·冯滕:分享现实的诗意
学习过一些简单的摄影技巧,但我认为,摄影师最重要的是敞开胸怀,多去观察和体验。而且善于分享自己的生活经历也是一种能力,十分重要。摄影的本质不就在于分享你所看到的和感受到的吗?在我的旅途和摄影生涯中,我总会积极地分享自己成功或失败的经历。这样,即使没有受过系统的专业教育和训练,也可以创作出富有情感的作品。
那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拍摄策略或者工作流程?
卡罗琳·哈雷·冯滕:就像我刚才所说,最基本的策略就是保持开放的心态,并要在现场去感受。旅途中,我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摄影工作流程。旅行开始前,我会对当地的文化、地域特点和传说故事进行系统研究,并把这个过程中的所思所感以及形成的拍摄思路画成草图,进行基本的视觉构思。虽然经常出现的情况是,现实和我从资料中得到的印象完全不同,但事先准备还是能够让我更灵活地应对。在器材上,我也会事先准备,有时允许你带很多,但更多时候,轻便和易于操作是最重要的。
到了某个拍摄地,我会雇佣一名当地向导,以便更好地融入那个小社会。可是,还是会有很多地方不好进入,比如西藏的寺庙,这就要求摄影师具有灵活变通的能力。在不同的地点,面对不同的人,我都会尽力不打扰他们的生活。因为在我拍摄的大部分地区,当地人还未养成面对镜头的习惯,谨慎行事能帮助我接近拍摄对象,而不是走马观花。这样,慢慢地,我能够改变他们对被拍摄的态度,并和我互动起来。也因此,我几乎从不使用闪光灯,尽量运用不同时间段的自然光线。有时,我会用蜡烛作为光源拍摄一些肖像。在这个过程中,被摄对象会逐渐放松并信赖我,甚至有的人会提出和我一道完成一些作品。
既然选择从事艺术工作,个人风格便是要考虑的主要问题之一。在艺术教育体系中,这也通常是着重强调的问题。你未系统学习,却很快取得了成功,你觉得该如何定义你作品的风格?
卡罗琳·哈雷·冯滕:开始时,我几乎什么拍,只要是在我身边存在的人或事都会成为拍摄对象。随着时间推移,我不再这样,只拍摄触动自己的人和事。或许在这个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吧。我选择印度、西藏或者复活节岛(Easter Island)作为目的地,都是因为那里古老的传说和独特的故事吸引着我,行万里路只因一个触点。
通过拍摄,我在建构自己的记忆宫殿,那里将是只属于我的王国,而我的王国不会限于一地。所以,要我自己定义的话,我是一名人文摄影师(humanist photographer),在时间的延续中寻求作品的艺术表达。不过,我现在正在尝试更多种类的艺术形式,比如装置、录像、声音,以及写作。
你为什么专注拍摄黑白照片?
卡罗琳·哈雷·冯滕:这也是我的风格。而且有时拍摄影像视频作品时,我也只拍黑白片。我的艺术抱负是创造“时间之外的时间”,而黑白影调与此相适应。黑白影调让我看到时间的永恒。但是,我也喜欢色彩,只是如果使用色彩,我会选择另外一种方式。我现在的计划是,创作一些单彩色照片。比如,纳米比亚的沙丘是红色的,而西藏的湖泊是青绿色的。这些颜色都富有魅力,我将基于这些单色创作系列作品。自然界给我们提供丰富多彩的颜色,它们走进我的内心世界,帮助我讲述很酷的视觉故事。我希望这些色彩故事能够以书的样貌呈现出来。
为什么会想到书?
卡罗琳·哈雷·冯滕:我很喜欢书。翻开一本书,跟随作者的思路开始一段全新旅程,对我来说是很美好的体验。而且,书是一条线索,带我们去认识更多世界性遗产。当下,“遗产”正面临挑战,人们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与之相伴的,整个世界都在提速,很多民族文化和少数族裔社区正在
消失,我们的后代可能再也接触不到。如果没有书,我们将没有线索追溯。从这个角度来看,书是一种工具。
摄影师还要面对如何获得拍摄灵感,在这方面,你是怎么做的?
卡罗琳·哈雷·冯滕:我热爱艺术,各种形式的艺术都是我的灵感源泉。我最喜欢的艺术家是西班牙画家、雕塑家胡安·米罗(Joan Miró,1893.4~1983.12)和美国抽象画家艾格尼丝·马丁(Agnes Martin,1912.3~2004.12)。另外,德国艺术家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1921.5~1986.1)和美国影像艺术家比尔·维奥拉(Bill Viola,1951~)的作品也让我着迷。
你的作品经常展出,跟我们谈一下你的展览思路吧。
卡罗琳·哈雷·冯滕:我的第一次个展完全是一种美学上的展示,用传统方式在墙上挂上黑白照片等着人们来看,但这样做缺少互动和交流。之后,我逐步意识到展览现场不应该只是展示,展览本身也是表达。现在,我尝试着利用装置、投影和声音一起创造展览的氛围,这样做也让我自己感到愉悦。我喜欢将不同种类的照片组合到一起,并在其中融入视频或者神秘的诗歌。到我这个年龄,我开始懂得艺术家创作的本质是展示和分享源自内心的经验,它们来自我走过的路。
我知道你并不会接受商业委托任务。但是,你游走在世界各地,拍摄的地区又多是偏远的部落或社区,对于转行从事艺术创作的你,如何保障创作的资金来源?
卡罗琳·哈雷·冯滕:显然,摄影是一个费钱的行当,无论是设备,冲洗胶卷,还是印制照片都需要不小的投入。但我从没有想过接受商业委托任务,是因为不想分心。
不过,我很幸运,因为我开始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的激情应该在哪里安放。最初的项目《时间与沉寂》(Time and Silence)没有获得任何赞助,我自己出钱拍摄斋浦尔(印度北部古城,拉贾斯坦邦首府—编者注)的监狱,拍摄阿富汗的哈扎拉人(Hazara)、肯尼亚即将消失的少数部落以及斯里兰卡的茶叶种植园和奴隶。在我旅行一年后,我遇到了一名德国人,他叫Klaus Hebben,给予我帮助并提供资金让我去拍摄西藏文化。有了这笔钱,我又在印度、尼泊尔和西藏地区拍摄了一年。Hebben为我出了书。这样我有了自己的作品集,也有了能够表达想法的载体,吸引其他感兴趣发现未知、体验古老文化的人赞助我完成之后的作品。接下来的10年中,我自己售卖作品给收藏家,支持着我的生活和工作。现在,我有了代理人和代理画廊,这样我就能把更多时间用在创作上。这么多朋友的支持,让我能以自己的方式观察世界文明。
你使用什么器材?
卡罗琳·哈雷·冯滕: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数码相机,最喜欢用的是佳能EOS 1。镜头方面,只要合适这个机身的镜头我都有。
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卡罗琳·哈雷·冯滕:接下来,我准备拍摄“永恒的自然景观”这个主题,也想尝试抽象的表达方式。另外,我也在准备另一个长期项目,关于“城市中的禅院”。它是装置,我将照片、视频、声音混合在一起,在搭配上我在创作期间对不同人的采访。本来,这个展览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列入计划,打算在纽约展出,但因为个人原因,现在还没有完成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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