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生的西藏收藏之缘
叶星生说:我“收藏”了西藏,“收藏”了人生,最要紧的是“收藏”了自己。我的生活、我的事业、我的思想、我的全部均受益于西藏民间艺术和我的收藏,而我的青春,我的热情、我的钱财、我的全部也抛洒于西藏的一草一木,大山大河,决无改悔。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愿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因这条路通向天国,永无尽头。
9月6日以“中国因你而骄傲,世界为你而感动”为主题的“庆祝新中国成立60周年高层论坛暨时代功勋第六届感动中国人物盛典”在北京举行。中国藏研中心研究员、国家一级美术师、西藏收藏家协会会长叶星生荣获“时代功勋——感动中国60人”特别大奖。获此奖项的主要是为社会公益事业,为共建和谐社会,在各条战线上做出卓越贡献的杰出人士,有钱学森、焦裕禄、王进喜、雷锋、邓稼先、牛玉儒、任长霞、孔繁森、邱光华、邱少云、黄继光、华罗庚、李嘉诚、黄如论、王乐义等,叶星生是美术及收藏领域唯一入选的代表。在颁奖大会的开幕词中,特别推荐表彰了荣获“感动中国60人”大奖光荣称号的六位代表,叶星生便是其中之一。评委会给他的入选理由是:他1961年进入西藏,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中从事艺术创作、收藏、研作40余年,作品多次在国内外展出,15次获奖。40年来,他以巨大的精力投入收藏、研究西藏民间艺术品,部分藏品先后在上海、北京展出,均获全国最高奖并受文化部表彰。1999年,他将2300件藏品捐赠给西藏,轰动全国,并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2007年在首博隆重举办“叶星生抢救保护西藏文化遗产成果展”而“感动北京”(图1)。
叶星生收藏的“西藏”,感动了中国。叶星生说:我的一生没什么可夸耀的,无金钱、无地位,而且至今无妻子无儿女。但我又常常爱夸耀,号称自己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并成天陪伴于左右。此时的我俨然一皇帝,起码也算是精神上的贵族。这一方面是为了扬长避短,显示我的实力,另一方面也的确说出了自己的深情厚爱——我的西藏民间艺术珍藏。
叶星生的西藏民间艺术珍藏包括远古文明、民俗用具、文化用品、服饰艺术、餐饮文化、民居艺术、雕刻艺术、唐卡艺术、宗教艺术、宗教法器、察扎和麻尼石刻等类别,比较全面、综合地反映了西藏上千年的文化进程、民俗风情、艺术爱好、审美情趣。其数量之多、品种之丰富多彩,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属罕见,它对研究西藏民俗文化、民间艺术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艺术价值、观赏价值和开发利用价值。叶星生在以下几个方面的收藏尤其成就显著:
佛像
佛像收藏是叶星生众多收藏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佛像的材质有金、铜、石、玉、木、漆、陶瓷、泥塑等多种,其中金铜佛造像居多。据史料记载,金铜佛造像起源于印度,东汉时期传入我国。元朝时期,西藏地区归属中央政权,藏传佛教传入内地。藏式佛造像铜材和鎏金用料讲究,做工更为精细,造型规矩写实,形态普遍富于动感,且题材丰富,令人赏心悦目(图2、3、4、5、6、7)。
护经板
藏经书护板为藏传佛教艺术中重要的艺术品种,起源很早,有据可查的是公元7世纪印度《贝叶经》书带孔的封板传人西藏。其一般以优质木材手工雕刻或绘制而成,工艺之精美,需高超技艺与虔诚心境结合方能达到,常常被修行者视为圣物,用于供奉和顶礼膜拜(图8)。
2006年,在中央电视台和各省市收藏家协会联合举办的“CCTV首届民间藏品展(赛宝大会)”上,叶星生所收藏的“释迦牟尼及八大随佛弟子”经书护板荣获金奖。该经书护板以高浮雕形式生动表现了释迦牟尼及两旁戴冠的八大菩萨。上下为早期的吉祥鸟、兽及四周的忍冬草等图纹。材质为一种被西藏称为“金刚木”的高原珍贵木材,由于年代久远及油烟所致,包浆厚重,外层有金属光泽,呈现“蜡黑”色,但底部仍可见细微的金斑。此板在造型上极为独特,中间释迦牟尼端庄立座,两旁弟子体态丰腴、炯娜多姿。加之头部的倾斜,腰部的弯曲,手势的变化,生动优美,充盈着人性的气息与艺术的韵律。
“释迦牟尼及八大随佛弟子”护经板在形式上以大空间表现了九尊佛像,四周的连珠与图纹极具张力,与主体和谐统一。整体造型生动大气,浑厚朴拙,有明显的南亚风格;画面单纯但不单调,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艺术节奏感。其简练、概括的高浮雕工艺,在早期的护经板艺术中更是难得一见。根据佛的面部、三冠、手势、量度、莲台、背光、周边图纹及封浆程度等,专家鉴定这件藏品的年代为公元11世纪的作品(图9)。
唐卡
在众多的藏族传统工艺制品中,唐卡被公认为最能反映藏族传统文化的典范,其工艺水平和艺术价值也是最高的。
唐卡,意为展开的画,它是一种带锦缎边的卷轴画,主要悬挂于寺院和民舍,供佛徒香客顶礼膜拜,千百年来在全藏区广为流传,被视为民族艺术珍宝,是藏民族精神的展示。西藏唐卡艺术是一门将宗教思想与哲学理论形象化、具体化的艺术,是一门将生活的感受和人的情感幻化为一个理想世界的艺术,是一门取之人间万物来进行美化与创造的民族艺术。在所有的收藏中,叶星生对唐卡最为看重,他收藏的唐卡品种繁多,内容丰富,令人叹为观止。
叶星生说:“唐卡,虽然是宗教画,但却装饰得十分精美。周边用红、黄、蓝三色描出,绘在缎面上的秘咒和真言符号布置得和谐均匀,文殊和莲花生菩萨像其实就是重彩工笔人物画。这里,信仰和美得到了统一。”
2007年春节期间,在CCTV“鉴宝”栏目和中国红十字会共同主办的全国第三届赛宝大会暨博爱·中国年活动中,叶星生收藏的朱砂金绘唐卡《宗喀巴大师传》荣获金奖。
这件布绘明代唐卡《宗喀巴大师传》,表现了藏传佛教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从诞生、出家直至在西藏地区弘扬佛法的传记故事,并在每组故事下方以金汁书写藏文说明。最具特色的是此唐卡以朱砂及红珊瑚等珍贵材质为底,以顶级的黄金研磨绘制,并以泥金、磨金、染金、描金等多种手法和特殊技艺来表现花草树木、行云流水、亭台楼阁及人物形象,仅对人物的发须、五官用黑色勾染,使得画面的空间、层次极为丰富,画面的效果璀璨辉煌。这种以朱砂为底,纯金描绘的唐卡,藏语称为“玛唐”,兴起于公元13世纪的萨迦时期,绘画工艺极为复杂、难度极高,需要具有高超绘画功底的唐卡大师方能完成,从而成为藏传佛教唐卡艺术中的一绝。此幅《宗喀巴大师传》唐卡可谓传统唐卡艺术中的神品(图10)。
2003年,叶星生将自己珍藏多年的“马头明王堆绣珍珠唐卡”捐赠给色拉寺。“马头明王堆绣珍珠唐卡”制作于公元18世纪,宽102厘米,高172厘米。画面是格鲁派重要的护法神“带翅的马头明王”,画面正中是三头六臂的红色明王,他手持法器,身披象皮,胸挂人头念珠,脚踏牺牲,怀里拥着蓝色明妃。画面背光是赤黄色风卷烈焰,上方是药师佛与黄教祖师三尊,下方是护法神及骸骨供
器。造型夸张生动,极富艺术性和宗教性。该唐卡采用藏族传统的堆绣工艺,全画均以各色锦缎及马尾丝线堆绣缝制而成,其臂钗璎珞以1300粒大小均匀的小珍珠组合,使两种独特的藏族传统工艺在这幅唐卡里有机地融为一体,成为藏传佛教唐卡艺术中的珍品(图11)。
民俗艺术品
西藏的大草原,养育了一个剽悍的民族,也孕育了一种带着青草芳香的草原艺术品。叶星生独具慧眼,搜集了大量被人们忽视的传统民间艺术品。其中有不少洋溢着酥油茶、牛羊粪、青草气息的收藏品,如锅碗瓢勺、糌杷印模、灯盏、鼻烟壶、转经筒,还有各类门饰、门锁、头饰、腰带、耳饰、项圈和挂在胸前的“嘎乌”等。
西藏木雕壶器是叶星生深爱的藏品之一。他说:“这些作品别出心裁的创造力能激发我的想象力,让我这颗见惯不惊的心也动了起来。它所蕴涵的浓郁酥油、糌粑气息,让我随时能近距离触摸养育我的西藏。”
木雕野鸡彩绘茶壶是以镏木制作雕刻而成,因其造型像野鸡,故被叶星生冠名为“野鸡茶壶”。他喜爱这件藏品,不仅是因为它的材质,更重要的是它巧妙的构思、独特的造型,以及赋予其中的生命与灵魂。
这种茶壶在藏族餐饮用具中较为罕见,其最大的特点:一是材料,取自西藏察隅地区高山丛林中一种名贵树种的根瘤。据说这种树瘤晚上能放出蓝光,故一般晚上采伐方为吉祥。用这种木材做成的器皿,藏语称之为“扎乌”,为达官贵人所用,是旧西藏噶厦政府官员饮早茶所备之物,也是地位等级的象征。用这种材质做成的器皿,不仅外观有美丽的自然图纹,如“火焰纹”“马鬃纹”“猫眼纹”等,而且结实耐用,百年不裂,还可防毒祛邪。据说在旧西藏一只包银的瘤木大碗,可换得十头牦牛,可见其珍贵程度。二是此木酒壶的工艺特色。酒壶的壶把、壶嘴、壶肚不是拼接的,而是用整块瘤木雕制出来的。画面构图饱满,壶身彩绘表现了25个人物及花卉图纹,有清朝官员、西藏贵族、蒙古王公及圣者的形象。值得关注的是,中心是一位身着清朝补服、头冠顶子的官员,按清朝职官制度,可以初步断定其身份应为亲王或王爷,从而可以判定,这件器皿当为显达贵族所用(图12)。
藏式火镰是藏族人民的取火工具,也是一种装饰品。火镰的荷包部分是用皮革制成,上面有自然的花纹,还镶嵌有红珊瑚和绿松石。图13这个火镰,在镰盖上有三组红珊瑚,每一组三个,三三得九,旁边是五个。三、五、九在藏文化中是非常吉祥的数字,所以在文化构想上,在艺术感觉上,材料选择上都绝非一般,是达官贵人用的罕见之物。它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它的皮子,藏话叫做“泽索”。“泽索”是一种藏民认为很珍奇的动物,我直到现在都没搞明白翻译成汉话是什么动物。而且制成这种皮子的工艺难度极大,在西藏基本上失传了。所以说这件藏品具有三个价值:材料价值、工艺价值和历史价值。
“嘎乌”是挂在胸前的一种金属盒,藏民视它为护身符,据说具有消灾避难,保佑平安的特殊功能。当作护身的天然物有宝石、金属、牙齿、爪甲、草木等。人造护身符有动物、器物的模型,刻有宗教人物像或经文的护身牌,以及装这些物件的盒子。藏族文化中,护身符种类繁多,如“瑟珠”(俗称九眼珠)、玛瑙、翡翠、松耳石、金器、银器、红蓝宝石等名贵珍宝;如藏语称之为“托加”的天铁;如用咒语组成的,用黄色或红色丝线、布条打结的神秘图案;如装有佛像、活佛肖像的嘎乌;如妇女佩戴的用牛皮、白银、铜铁制成的铁锚状的“霄藏”等。宗教文化的影响无所不在,贯穿于生产生活各个领域,是西藏文化的一大特色。佩戴嘎乌有护身的意思,也有装饰的意思。藏民多在出门时佩戴。此嘎乌装饰的元素更为突出(图14)。
藏民族的文化用品
藏式书写板是西藏传统的一种书写工具,主要是在寺庙、民间练习写字或作记录用的。据说还可作为传递密信的工具,传达者在板上写完后包以绸缎、封以火漆由信使传递,待对方阅后即可擦拭,不会留下痕迹,所以也称密写板。由于当时藏纸很珍贵,所以书写板被广泛地应用。书写板一般以木质制成,涂以黑色,将白粉装入袋中,袋料为编织稀疏的氆氇束成,或是在书写板上薄涂一层酥油,再用牛粪烧灰装入袋中,均匀拍打于板上,之后用竹笔书写,可反复擦拭、重复使用,使用方便。
该书写板的封面与封底在绘画上表现的是一世俗题材。这类题材一股多见于寺庙,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封而的主体部分描绘了一位头戴红帽、身披长袍的上师正向两位头戴翻毛帽、身着毛皮坎肩、单腿屈膝跪地的蒙古弟子传法,二弟子的动作与手势呈答辩姿态。画面左侧描绘了两位藏族信徒转圣山的情景。其中男信徒骑马,头发梳成辫子;女信徒步行,身着围裙(藏语班登),头发梳成辫子,两人均是典型的牧区发式,神态安详虔诚。从飞扬的马蹄及女信徒赶路的姿态上可以看出两人求拜心切。画面右侧绘有一骑马的贵人,蒙古俗官式样。他的身后是一向前奔腾的祥鹿,敏捷矫健,祥鹿上方飞翔一五彩锦鸡。藏传佛教中信奉万物有灵,并赋予很多窗体顶端、窗体底端神话传说,表现了各种生灵对佛法的向往。封底也同样绘有朝拜的男女信徒、上师与蒙古弟子正在讲经辩法或修行的情景,从而表现了藏传佛教对外域的传播和影响。整个画面背景由青山、绿树、祥云组成,以西藏传统矿物质颜料彩绘,再以纯金描线和装饰。画面人物生动,布局疏密有致,色彩淡雅空灵,为藏东地区广为流传的噶玛噶热绘画风格,是藏式书写板中的精品(图15)。
藏族人民对美的追求无处不在,涉及到生产生活、宗教信仰等各个领域,具体在生活生产各种器皿及日常物品上,无一不用雕刻、绘画、编织等手段加以装饰美化。而房屋建筑、寺庙完全是美的堆砌。一个牛头、一块石片,经他们一刻一摆,丢在圣山神地,看来漫不经心,但却风格奇异,神采照人(图16~22)。
藏族文化是中华民族文化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勤劳、勇敢、智慧的藏族人民,创造了独具魅力的民间文化。它所蕴涵的厚重历史和深邃精神,充分体现在人们的日常生产生活用品之中。
1990年叶星生在上海、北京等地举办西藏民间艺术珍藏展时,不仅是他藏品的首次大曝光,也是西藏文化的首次登台亮相,在当时还被当作一种另类文化现象。展览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效应,人们感受到了西藏文化的强烈震撼力。
叶星生认为,西藏文化历史底蕴深厚,而且基本保持原生态的、浓郁的雪域高原特色,这是吸引人们热衷收藏西藏艺术品的原因之一。与国外对西藏艺术品的追捧相比,国内收藏者现在还处在半觉悟状态,对西藏文化知识的普及还远远不够。人们以往对反映西藏宗教文化的艺术品关注比较多,其实西藏民俗工艺品也非常有收藏价值,比如藏式家具、玉器、器皿、藏族服饰等,特别是藏族面具艺术,它是人类社会生活中的典型面孔,是藏族社会发展的缩影,作为一种形象而凝固喜怒哀乐的表情艺术品,也成为藏族悠久历史文明发展的真实写照。
叶星生的收藏,既有艺术上的追求,也有内心深处的皈依。他离不开西藏,他收藏西藏民间艺术品是一种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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