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厕所的魅力
连日来,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在思考:就在那山上净住一宿,如何用得上一千大元?
“吱呀”的开门声把办公室的宁静打破了,提着行李回来的吴主任道破了原委:“原来山上那别墅说是五星级的,实质是七星级的。那套房金碧辉煌,大厅、房间、浴室、厕所,都有大液晶电视。也就是每个角落,随时随地,你都可以了解外界信息……”
“嗨,这厕所,乃人间轻松解脱的静修之地,怎么还要看新闻,不把人累死?”我不以为然。
“看新闻了解世界大事,很有必要,我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进厕所,进去我都要把报纸带着,不坐着看完,我就是舍不得出来……”老黄对我的话也不以为然。
“如果在我家,几乎同一时间起床、出门、上班上学,像老黄你这样不把人堵死吗?”吴主任对老黄的做法也不以为然。
于是,办公室里的人就对厕所热烈地讨论起来了……
啊,厕所,你这方寸之地,却魅力无穷——“任你贞节烈女也自觉解带宽裙,由他英雄豪杰亦心甘屈膝投降”。
小的时候,家里没有厕所,都得去公厕。记忆中的公厕潮湿昏暗,循味可寻,而且厕所里坑少人多,常常要排队轮候。不时可见等急了的小朋友两人一组在同一厕位同造“御屎”,等不及的大人解决小问题,在厕所里随便找个角落的也不鲜见。
有次,我正在等厕位,眼看厕位里的阿姨刚刚站起来,忽然“啊——”的一声惊呼,只见她发疯似的把手往安了瓷兜的粪坑口死命地掏,一边掏一边急切地向旁边的其他人哀求帮忙,等其他人把火夹子拿来后,她又拼命地在粪坑口搅和,细细地在粪堆里寻找那一元、五毛和那一个月一家人的猪肉票……只记得阿姨离开厕所时极度忧郁又万般无奈。
读小学三年级时,我还寄居在外婆家。那时外婆家刚盖了三层楼房,一楼和二楼都各有一个厕所。一楼的厕所没二楼的舒适,极少人用。于是,一楼的厕所就成为我看书的书房。起初是小人书,后来是大部头,只要我往厕所一蹲,不到双腿麻木绝不出来。外婆说我这德性叫“蹲屎监”。
后来,外婆家添了彩电,为了看万人空巷的电视剧,我抓紧一切时间做作业,连上厕所,我也要带上小板凳,在厕所里完成尽量多的作业,同样也是一蹲下,不到双腿发麻失去知觉绝不出来。
再后来,老师开始布置写作文了,唉,真神了,我有个惊人的发现:只要是我蹲在厕所里写出来的文章,老师必拍案叫绝,总会被作为范文并朗朗为同学们诵读。父亲管我这样写出来的作文叫“屎坑计”。
“蹲屎监”也好,“屎坑计”也好,干净的厕所带给了我童年的欢乐。
四年级时,外婆去世后,我回到了父母身边,于是,又开始了轮候公厕的生活。可恶的是家附近的公厕不仅人多,而且经常可见厕兜里装得满满的,但附近应急的公厕仅此一间,否则得多走15分钟才有厕所。我尽管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得经常在装满肥料的、肥料又离自己屁股极近的厕兜解决问题,而且,每次解决问题后,身上的衣服总能熏出那股天然的、淡淡的五谷轮回出来的特有味道。更要命的是碰上三更半夜闹起肚子来,更令人惊惶无措。
时间如白驹过隙,后来我搬进了广州河南(海珠区)有名的街道,和昔日十三行富商的后人做起了邻居,还住进了两层半的楼房。
一天,我急匆匆地要进厕所,却发现儿子如当年的我一样搬了塑料小板凳拿了笔和作文薄在里面“蹲屎监”,我知道他造“御屎”的脾性——不到双腿发麻失去知觉绝不出来,于是我急忙跑下楼去……眼看就要到达胜利的终点——天!我老公在楼上也“轮蹲不上”,已经下楼来“屎坑计”!天无绝人之路!我打开大门,知道无论向左还是向右,三十米之内,我都能奔向“新天地”——这可是老广州老城区中公厕分布最密集的街道啊,厕所里,有洗手的水龙头 ,厕坑里不但有脚踏冲水闸,还设定了定时冲水,而且绝对干净!这可是人民政府为历史悠久的老城区的人民办的好事实事呀!真是救苦救难……
回过神来,办公室里的同事对厕所的争议还在继续,只是又多了个大文。大文向来实际,他一针见血地说:“多说无谓,倒不如趁加了工资,我们像吴主任一样,去住一晚上山上别墅,感受一下在厕所里看42寸液晶电视的感觉。”
大文一席话,让我恍然大悟了厕所的真正魅力所在:啊,厕所,你这方寸之地,“天道循环,五谷轮回之所”,你的魅力无穷不在于让“贞节烈女解带宽裙”,也不在于令“英雄豪杰屈膝投降”,你的魅力在于记载了这老广州三十年老百姓生活设施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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